《全家火葬场?我亲手点的》 小说介绍
言情题材小说《全家火葬场?我亲手点的》是最近很多书迷都在追读的,小说以主人公冰冷苏晚晴之间的感情纠葛为主线,主要讲述的内容有:像一株被狂风骤雨蹂躏得不成样子的植物。水顺着发梢、脸颊、指尖不断往下淌,砸在脚下昂……
《全家火葬场?我亲手点的》 全家火葬场?我亲手点的精选章节 免费试读
暴雨夜,我被养父一巴掌扇出苏家别墅。“野种也配叫晚晴?滚回你的贫民窟!
”佣人把我的行李扔进泥水里,假千金撑着伞冷笑:“姐姐,你偷的人生该还我了。
”我擦掉嘴角的血,捡起被泥水浸透的相框。
照片里是母亲温柔的眉眼——和苏振国书房珍藏的初恋遗照一模一样。他不知道,二十年前,
是我那清洁工母亲亲手调换了两个婴儿。“他们毁了你的人生?”邻居奶奶递来热茶,
“孩子,你妈用命换你活下来。”后来苏家破产跳楼时,我撑伞站在雨里微笑。“爸,
这伞还是你当年扔给我的。”---雨水冰冷,带着深秋的刺骨寒意,狠狠砸在脸上,
几乎让人窒息。我站在苏家那扇巨大的雕花铁门外,浑身早已湿透,
昂贵的真丝睡裙紧紧贴在皮肤上,勾勒出狼狈的轮廓,
像一株被狂风骤雨蹂躏得不成样子的植物。水顺着发梢、脸颊、指尖不断往下淌,
砸在脚下昂贵的大理石台阶上,碎开一片片浑浊的水花。铁门内,灯火辉煌,
温暖得近乎虚假,映照着客厅里影影绰绰的人影,
欢声笑语隔着厚重的雨幕和冰冷的铁艺传来,模糊又遥远。“爸……”喉咙干涩得发疼,
声音出口就被密集的雨声吞噬了大半,只剩下一点微弱的、颤抖的余音。
苏振国就站在门廊下那片干燥温暖的光晕里。他穿着质地精良的深灰色羊绒家居服,
身形依旧挺拔,只是那张平日里总是带着掌控一切神情的脸上,
此刻只有冰封的怒意和一种近乎嫌恶的冰冷。他身后的客厅,水晶吊灯的光芒璀璨得刺眼,
巨大的落地窗映出里面人影晃动——我的养母,
还有那个突然闯入、自称是真正苏晚晴的女孩,苏晚晴。“爸?”我又叫了一声,
试图往前挪动一步,想踏入那片代表“家”的光明和干燥。冰冷的雨水灌进拖鞋里,
脚趾冻得麻木。“闭嘴!”苏振国的声音猛地劈开雨幕,像淬了冰的刀锋,
带着不容置疑的暴怒。“谁是你爸?”他往前一步,彻底站到了门廊的边缘,
雨水几乎要溅到他锃亮的皮鞋上。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堆碍眼的垃圾,
充满了被欺骗的暴怒和彻底的否定。“苏晚晴?呵!你也配叫这个名字?
”他胸口剧烈起伏着,手指直直戳向我,仿佛要用指尖戳穿我这二十年来偷来的身份。
“一个野种!一个不知道从哪里爬出来的、肮脏的野种!也配在我苏家养尊处优二十年?
也配叫‘晚晴’?”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冰锥,狠狠戳进我的骨头缝里。我张了张嘴,
想辩解,想告诉他不是这样的,
想问他二十年的感情难道就因为一份冰冷的亲子鉴定就彻底抹杀了吗?
可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巨大的荒谬感和冰冷的绝望,
比这深秋的雨更迅猛地淹没了我。“爸……”我几乎是本能地,再次吐出这个字眼,
带着最后一丝微弱的、连自己都觉得可笑的期盼。“滚!”回应我的是一声雷霆般的咆哮。
苏振国那张保养得宜、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庞在我眼前骤然放大。他猛地扬起手臂,
动作快得只剩下一道带着狠戾风声的残影。“啪——!
”一声极其清脆、响亮到几乎盖过雨声的爆响,狠狠炸开在我的左脸上。世界瞬间失声。
尖锐的嗡鸣瞬间充斥了耳道,淹没了所有雨声。
一股巨大的、无法抗拒的力量顺着脸颊瞬间贯穿了整个头颅,脖子猛地歪向一边,
颈椎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眼前金星乱迸,视野剧烈地晃动、模糊,
如同信号不良的老旧电视屏幕。脚下虚浮,被那股巨大的力量带得踉跄着向后猛退了好几步,
冰冷的雨水和脚下湿滑的台阶瞬间成了致命的陷阱。“砰!
”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铁艺大门上,发出沉闷的巨响,冰冷的金属棱角硌得肩胛骨生疼。
身体沿着湿漉漉的铁门滑下去,重重跌坐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泥水混合着冰冷的雨水,
瞬间浸透了薄薄的睡裙布料,刺骨的寒意瞬间包裹了全身。左脸颊像被烙铁烫过,
紧接着是麻木,然后才是迟来的、**辣钻心蚀骨的剧痛,迅速蔓延开。
嘴里泛起一股浓重的、令人作呕的铁锈腥甜味儿。我下意识地抬手去捂脸,指尖触碰到皮肤,
是滚烫的肿胀,还有一丝温热的、粘稠的液体正混着冰冷的雨水,沿着嘴角蜿蜒滑下。
“爸……”我下意识地喃喃,声音破碎不堪,带着自己都不敢置信的颤抖。“别叫我爸!
”苏振国的声音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穿透耳膜的嗡鸣,冰冷刺骨,
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的决绝。“你不配!苏家养你二十年,已是天大的恩情!现在,立刻,
给我滚出去!滚回你该待的地方!滚回你的贫民窟去!”他急促地喘着气,胸膛剧烈起伏,
仿佛刚刚那一巴掌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和涵养。他不再看我,
仿佛多看一眼都会脏了他的眼睛。他猛地侧过身,
对着门厅里垂手侍立、噤若寒蝉的佣人厉声喝道:“还愣着干什么?把她的东西!
全都给我扔出去!一件不留!立刻!马上!”几个佣人被他吼得浑身一哆嗦,
眼神复杂地瞟了我一眼,有同情,但更多的是如释重负般的冷漠和急于撇清关系的疏离。
他们迅速转身,冲向二楼,属于我的房间方向。很快,杂乱的脚步声和物品碰撞的声音传来。
我的世界只剩下左脸那火烧火燎的剧痛和嘴里浓重的血腥味。雨水无情地冲刷着脸颊,
试图冷却那灼痛,却只带来更深的冰冷。我蜷缩在冰冷的泥水里,
后背紧贴着同样冰冷刺骨的铁门,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牙齿咯咯作响。视线模糊,
一半是雨水,一半是生理性的泪水,眼前那片温暖的光明之地,
彻底变成了一片遥不可及的、带着嘲讽意味的幻影。脚步声和物品拖拽的声音再次靠近。
佣人们回来了,动作粗暴,毫无顾忌。“砰!”“哗啦!
”一个半旧的行李箱被直接甩了出来,砸在我脚边的泥水里,泥浆四溅。盖子被震开,
里面叠得整齐的衣物散落出来,瞬间被浑浊的泥水浸透、染污。接着是我的书包,
里面还有几本没带走的书,被随意地丢在行李箱旁边,书本的纸张迅速吸水变形。
一个装着我珍藏的小玩偶的盒子被抛飞出来,盒子散开,
里面那个陪伴了我很久的旧布偶掉出来,半边身子立刻陷入泥泞。
一件件属于我的、曾经被精心打理的东西,像垃圾一样被丢出来,砸在冰冷的雨地里,
砸在浑浊的泥水里。每一下沉闷的撞击声,都像是砸在我心口上。那些衣物、书本、小物件,
在泥泞中迅速变得肮脏、破败,
如同我此刻被彻底剥去华服、**裸扔在泥潭里的身份和人生。佣人们丢完东西,
立刻缩了回去,仿佛门外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堆散发着瘟疫的垃圾。就在这时,
一把素雅的、印着小碎花的长柄雨伞,慢悠悠地在门廊那片干燥明亮的光晕里撑开。
伞面微微倾斜,露出伞下那张精致得无可挑剔的脸。是苏晚晴。
她穿着柔软温暖的米白色针织长裙,外面随意披着一件浅咖色的羊绒开衫,
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头,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被精心呵护的温室花朵的娇柔气息。她撑着伞,
姿态优雅地一步步走下门廊的台阶,鞋尖在离泥水边缘还有一小段距离的地方停住,
居高临下地看着狼狈蜷缩在泥水里的我。雨水噼啪地打在她的伞面上,溅起细小的水珠,
像给她周身笼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她唇角微微勾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
漂亮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温度,只有毫不掩饰的、胜利者的怜悯和一丝冰冷的嘲讽。“姐姐,
”她的声音很轻,很柔,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天真无辜,却像淬了毒的细针,
精准地扎进我此刻最脆弱的神经。“淋雨会感冒的哦。”她顿了顿,
看着我被泥水和血水糊了一脸的样子,眼底的嘲弄更深了,“你看,不属于你的东西,
终究是留不住的。你偷来的这二十年人生,该还给我了。”她微微歪了歪头,
像是在欣赏一幅有趣的画面,语调轻飘飘的,却字字诛心:“现在,
你该回到你真正该待的地方去了吧?那地方……叫什么来着?哦,对了,‘阳光里’?
听说那里下雨天,楼道里都是水呢。”阳光里。
离我的世界无比遥远、只存在于新闻报道里“老旧城区”、“亟待改造”等词汇后面的地名。
一个属于她口中“真正该待的地方”。她的话,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钢针,
狠狠扎进我已经痛得麻木的心口,然后用力搅动。比苏振国那一巴掌更痛,更冷,
更清晰地宣告着一切的结束和彻底的剥夺。我蜷缩在泥水里,
身体因为寒冷和巨大的屈辱而剧烈地颤抖着,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几乎要咬碎。
左脸颊的疼痛依然**,嘴里血腥味弥漫。雨水冲刷着身体,带走仅存的热量,
留下刺骨的冰寒。苏晚晴的话,像毒蛇的信子,舔舐着耳膜,带来一阵阵阴冷的麻痹感。偷?
还?真正该待的地方?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濒临崩溃的愤怒在胸腔里冲撞,
几乎要冲破喉咙嘶吼出来。凭什么?凭什么是我偷?凭什么是我要还?这二十年来,
我何曾有过选择?我猛地抬起头,湿透的头发狼狈地贴在额角和脸颊,
雨水混合着泥水顺着发梢不断滴落。我死死地盯着伞下那张精致又虚伪的脸,
雨水冲刷着我的眼睛,视线模糊,但眼神里的某种东西,或许是她从未见过的冰冷和决绝,
让她唇边那抹胜利的微笑微微僵了一下。我没有嘶吼,没有哭诉,
没有去争辩那毫无意义的“偷”字。我只是用尽全身力气,支撑着被抽空了所有热量的身体,
在冰冷的泥水里,一点一点,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冰冷的泥水顺着小腿往下淌,
每动一下都牵扯着撞伤的背部和剧痛的脸颊。但我站起来了,脊背挺得笔直,
尽管身体在风雨中像一片随时会被撕裂的叶子。目光掠过苏晚晴那张写满虚假怜悯的脸,
直接刺向门廊下那个冷漠的身影——苏振国。他依旧站在那里,面无表情,
像一尊冰冷的雕塑,看着我被他的亲生女儿如此羞辱。二十年的“父女”情分,在他眼中,
原来真的比不上一纸冰冷的报告和一个突然出现的、带着他血缘的陌生人。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冷又痛,几乎无法呼吸。
但那股支撑我站起来的冰冷力量,似乎也冻结了心口撕裂般的痛楚。我咧开嘴,
牵扯到肿胀破裂的嘴角,尝到更浓的血腥味。我对着门廊下那片虚假的温暖,
对着那个曾被我唤作父亲的男人,露出了一个无声的、极其诡异的笑容。
雨水顺着我的脸颊滑落,冲淡了嘴角的血迹,
却冲不散那个笑容里蕴含的冰冷和某种决绝的疯狂。苏晚晴似乎被我这个笑容和眼神惊到了,
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伞面微微晃动。我不再看她,也不再看苏振国。视线低垂,
落在脚下那片狼藉之中。泥水浸泡着我的行李箱、散落的书本、被踩脏的衣物……还有,
一个从散开的行李箱里滚落出来的、被泥水半淹没的旧相框。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刺了一下,比脸上的巴掌更尖锐的痛楚瞬间攫住了我。
我几乎是踉跄着扑了过去,双膝重重砸在冰冷的泥水里,泥点溅满了手臂和脸颊。
冰冷的泥水瞬间浸透了膝盖处的薄薄布料,刺骨的寒意顺着双腿蔓延。但我全然不顾,
颤抖的手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急切,伸向那个被泥浆包裹的相框。
指尖触碰到冰冷、湿滑的玻璃框面。我用力地、近乎粗暴地抹开上面厚厚的污泥。
浑浊的泥水被抹开,露出玻璃下那张微微泛黄的老照片。照片上的女人,
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式碎花衬衫,梳着两条乌黑油亮的麻花辫,垂在略显单薄的胸前。
她的眉眼极其温柔,像浸润在江南烟雨里的远山,带着一种能抚平一切躁动的宁静。
嘴角噙着一抹浅浅的、带着些许羞涩的笑意,眼神清澈,仿佛盛满了对未来的美好憧憬,
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是我的妈妈。林月茹。那张脸,那温柔的眉眼,
瞬间击穿了我所有的冰冷和伪装。二十年的隔阂,苏家富丽堂皇的熏陶,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记忆深处那个模糊却无比温暖的身影,瞬间变得清晰无比。是她抱着我哼唱不成调的儿歌,
是她用粗糙却温暖的手擦去我的眼泪,是她省下最后一口饭塞进我嘴里……是她,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用枯瘦的手死死攥着我的手,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无尽的眷恋和不舍,
嘴唇翕动,却再也发不出声音。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猛地冲上鼻腔,直冲眼眶。
眼前瞬间被滚烫的水汽模糊,比雨水更加汹涌。泪水混着冰冷的雨水,毫无征兆地滚落下来,
砸在相框冰冷的玻璃上,又和泥水混在一起。喉咙里堵得厉害,发出压抑的、破碎的呜咽声。
妈妈……就在这时,一个清晰得可怕的画面,如同鬼魅般,毫无预兆地撞入我混乱的脑海。
那是苏振国书房最深处,一个锁着的、红木雕花的古董抽屉。有一次,
我无意中撞见他在擦拭一个极其精美的银质相框,
神情是我从未见过的专注和……一种深沉的怀念。他察觉到我,立刻像被烫到一样,
猛地将相框扣在桌面上,脸色阴沉地呵斥我出去。但就在那惊鸿一瞥间,
我看到了相框里那张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年轻女子,梳着同样的麻花辫,
穿着同样朴素却干净的衣服。她的眉眼……她的眉眼!我猛地低下头,
再次死死盯住手中相框里妈妈的照片。那温柔的弧度,那清澈的眼神,
那含着羞涩笑意的嘴角……一模一样!和苏振国珍藏的那张照片里的女子,
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这个认知如同平地惊雷,瞬间炸得我头晕目眩,
耳边只剩下血液奔流的轰鸣声。刚刚被苏晚晴激起的愤怒和屈辱,
被这突如其来的、荒谬绝伦的发现彻底冲垮,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彻骨的冰寒和巨大的、令人作呕的荒诞感。
苏振国珍藏的“初恋遗照”……是我妈妈林月茹?!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他明明不认识她!他明明……他明明厌恶我到了极致!他明明说我是野种!
巨大的疑问和冰冷的恐惧攫住了我。我死死攥着那冰冷的相框,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
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相框的棱角深深硌进掌心,带来尖锐的疼痛,
却奇异地让我混乱的大脑获得了一丝短暂的清明。偷?还?真正该待的地方?苏晚晴的话,
苏振国的巴掌,此刻都带上了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完全不同的意味。我猛地抬起头,
再次望向门廊下。苏振国依旧站在那里,但不知何时,他的目光,
似乎也落在了我手中的相框上。隔着厚重的雨幕,隔着冰冷的空气,他的眼神复杂难辨,
不再是纯粹的厌恶,似乎掺杂了一丝……惊疑?甚至是一闪而过的、极其隐晦的……震动?
苏晚晴也顺着我的目光,疑惑地看向我手中的东西,又看看苏振国,漂亮的眉头微微蹙起。
冰冷的雨水砸在脸上,顺着脖颈流进衣领,带来一阵阵的战栗。
我紧紧抱着那个沾满泥污的相框,仿佛抱着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也像抱着一个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相框冰冷的棱角透过湿透的薄薄睡裙,硌在胸口,
那点坚硬的痛楚,奇异地压下了心口的翻江倒海。我慢慢地、极其艰难地,
再一次从冰冷的泥水里站了起来。双腿麻木得不像是自己的,
每一次移动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我弯腰,用那只没有抱着相框的手,费力地、一件一件地,
捡起散落在泥水里的东西——被泥浆泡透的书本,沾满污渍的衣物,
那个半边身子陷在泥里的旧布偶……动作机械而沉默。没有再看门廊下一眼。
将最后一件东西胡乱塞进行李箱,啪嗒一声扣上湿滑的卡扣。沉重的行李箱拉杆入手冰凉。
我一手死死抱着妈妈的相框,一手拖着沉重的行李箱,转过身,
背对着那片曾经名为“家”的灯火辉煌,一步一滑,踉跄地,却又异常坚定地,
朝着门外更深的、被无边黑暗和冰冷雨水吞噬的街道走去。身后,
似乎传来苏晚晴一声带着不满和疑惑的轻哼,还有苏振国低沉模糊、听不真切的话语。
但这一切,都被隔绝在了身后那片虚假的光明之外,被无情的雨声彻底淹没。雨水冰冷,
冲刷着脸上的肿胀和嘴角的伤口,带来刺痛的麻木。街道空旷,
昏黄的路灯光在密集的雨幕中晕染开一片片模糊的光团,像垂死者涣散的眼瞳。
鞋子里灌满了水,每一步踏在冰冷湿滑的人行道上,都发出“咕叽咕叽”的声响,
在死寂的雨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又格外孤独。
沉重的行李箱轮子在坑洼不平的路面上磕磕绊绊,每一次颠簸都牵扯着后背撞伤的钝痛。
不知走了多久,也许只有十几分钟,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身体里的热量被雨水和寒风一丝丝抽走,只剩下冰冷的麻木和一种沉甸甸的疲惫。终于,
一片与苏家别墅所在的城西截然不同的景象,在迷蒙的雨雾中浮现出来。
低矮、破败的旧式居民楼像一群挤在一起取暖的、佝偻的老人。墙壁上污迹斑斑,
雨水冲刷着墙皮剥落后的丑陋疤痕。窗户大多蒙着厚厚的灰尘,有些玻璃碎裂,
用木板或塑料袋胡乱钉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发霉的尘土味、陈年垃圾的酸腐气,
还有劣质煤球燃烧后呛人的烟味,混合着雨水的气息,钻进鼻腔,
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破败感。这里就是“阳光里”。一个名字充满讽刺的地方。阳光,
在这里是奢侈品。阴暗、潮湿、拥挤,才是它永恒的主题。我拖着沉重的行李箱,
站在狭窄得仅容两人侧身通过的巷口。雨水顺着倾斜的瓦檐汇聚成浑浊的水流,
哗啦啦地浇在坑洼的水泥地上,溅起浑浊的水花。巷子深处黑洞洞的,
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一股巨大的排斥感和冰冷的恐惧,伴随着这破败的景象,
再次攫住了我。二十年优渥生活刻进骨子里的某种东西,在疯狂地尖叫着抗拒。
“吱呀——”旁边一扇锈迹斑斑、漆皮剥落的铁门被推开一条缝。一个佝偻的身影探了出来,
手里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搪瓷缸子。是巷口第一家的王奶奶。她满头银发,
脸上刻满了岁月和辛劳的深沟,穿着一件洗得发白、袖口磨破的旧棉袄。
浑浊的眼睛透过老花镜片,带着一丝惊疑和长久生活磨砺出的警惕,
上下打量着我这个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闯入者”。她的目光扫过我肿胀破裂的嘴角,
扫过我怀中紧紧抱着的、沾满泥污的相框,扫过相框里那张泛黄的、眉眼温柔的照片,
最后落在我脸上。那警惕的眼神里,慢慢地,一点点地,
浮起一种难以言喻的、近乎悲悯的神色。“丫头……”王奶奶的声音沙哑,
带着浓重的地方口音,在哗哗的雨声中显得有些模糊不清。她推开铁门,往前挪了两步,
将那搪瓷缸子递了过来。一股廉价茶叶混着姜片的温热气息瞬间穿透冰冷的雨幕,
钻入我的鼻腔。“喝口热的吧,暖暖身子……”她顿了顿,
浑浊的目光再次落在我怀里的相框上,眼神变得极其复杂,仿佛透过那张年轻温柔的脸,
看到了很久远的、尘封的往事。她轻轻叹了口气,
那叹息沉重得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唉……月茹的闺女啊……”她的声音很低,
带着一种尘埃落定般的了然和深深的惋惜,“你妈她……用命换你活下来……到头来,
还是……躲不过啊……”“轰隆——!”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厚重的雨幕,
瞬间将阴暗的巷子照得一片惨白,也照亮了王奶奶脸上那深刻的悲悯和哀伤。
紧随而来的炸雷仿佛就劈在头顶的楼宇之间,震得脚下地面都在微微发颤。
我伸出去接搪瓷缸的手,猛地僵在了半空中。指尖离那温热的杯壁只有几厘米,
却再也无法前进分毫。浑身冰冷的血液,在这一刻似乎彻底凝固了。
用命换你活下来……每一个字,都像带着冰棱的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天灵盖上,
砸得我眼前发黑,耳中只剩下雷声过后死一般的寂静和尖锐的蜂鸣。“你……你说什么?
”我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自己都无法控制的剧烈颤抖。
怀里的相框变得无比沉重,冰冷的玻璃硌着胸口的骨头,那里面妈妈温柔含笑的脸,
此刻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而残酷的问号,无声地质问着我。
王奶奶布满老年斑的手端着搪瓷缸,稳稳地停在那里,热气氤氲,模糊了她镜片后的眼睛。
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用那双饱经沧桑、看透世事的眼睛,深深地看着我,
那目光沉甸甸的,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那目光里有同情,有悲悯,
还有一种……洞悉一切的沉重。“进来吧,孩子。”她终于再次开口,声音低沉沙哑,
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她侧过身,将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推开得更大一些,
露出门内狭窄、昏暗却干燥的空间。“外面雨大,冷。进来……有些事,该让你知道了。
”那扇敞开的门,像是一个通往未知深渊的入口。
门内是昏暗的、带着霉味和陈旧气息的狭小空间,门外是冰冷刺骨的倾盆大雨。
怀中的相框冰冷依旧,但王奶奶那句话,却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我的心上。
用命换你活下来……我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了更浓的血腥味,混杂着冰冷的雨水。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住心脏,勒得生疼。但我已经没有退路。身后是万丈深渊,
眼前是唯一的、可能藏着真相的……或许是另一重深渊的入口。拖着沉重如同灌了铅的双腿,
抱着冰冷的相框,我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迈过了那道低矮破旧的门槛。
一股浓重的、混合着陈旧木家具、廉价樟脑丸和潮湿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屋内光线极其昏暗,只有一盏瓦数很低的节能灯发出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了狭窄的空间。
墙壁泛黄,贴着早已过时的旧挂历。一张掉漆的木桌,两把旧竹椅,角落堆放着杂物,
几乎就是全部。王奶奶将那搪瓷缸放在桌上,热气袅袅升起。
她指了指其中一把竹椅:“坐吧,孩子。”自己则颤巍巍地在另一把上坐下。我僵硬地坐下,
竹椅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冰冷的湿衣服贴在身上,寒意直透骨髓。
但我所有的感官都紧绷着,死死盯着王奶奶,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
王奶奶没有看我,她浑浊的目光落在桌面上,仿佛陷入了遥远的回忆。她沉默了很久,
久到屋外的雨声似乎都变小了,只剩下一种沉闷的、压抑的背景音。
昏黄的灯光在她布满皱纹的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月茹……是个好姑娘啊。”她终于开口,
声音像是从岁月的尘埃里一点点滤出来,沙哑而缓慢。“命苦。从小就没了爹娘,
一个人拉扯着弟弟,在苏家那深宅大院里当佣人,洗洗涮涮,
什么脏活累活都干……就为了挣口饭吃,养活那个不争气的弟弟。”我的呼吸猛地一窒。
苏家……佣人?妈妈?“她模样好,性子又温顺,手脚麻利,本分得很。
”王奶奶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可这世上啊,老实本分的人,
往往最容易遭罪。”她抬起枯瘦的手,指了指我怀里紧紧抱着的相框。“那张照片,
是她刚进苏家不久,过年时,管家看她可怜,用老相机给她拍的。那时候,
她眼睛里还有光呢。”照片里妈妈那温柔含笑、充满憧憬的眼睛,瞬间刺痛了我。
那光……后来去了哪里?“苏振国……”王奶奶念出这个名字时,语气变得极其复杂,
有深深的忌惮,也有一丝难以掩饰的鄙夷。“那时候,他还是苏家的大少爷,
刚从国外念书回来没多久。年轻,英俊,有钱,看着人模狗样的……”她顿了顿,
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锐利的光,“可骨子里,跟他那个老子一样,
霸道、自私、不把人当人看!”我的心猛地一沉。“月茹在他书房做事,打扫卫生,
整理文件。开始还好好的。后来……后来就变了。”王奶奶的声音压得更低,
带着一种压抑的愤怒,“那畜生,看上月茹了!月茹怕得要死,躲着他,
求他放过自己……可那种人家的大少爷,想要什么,哪管别人愿不愿意?他以为月茹是拿乔,
是装清高,反而变本加厉……”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瞬间窜上头顶,冻僵了四肢百骸。
我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我扇进泥泞的男人……他……“有一次……就在那间书房里……”王奶奶的声音哽咽了一下,
浑浊的眼睛里泛起了泪光,她用力吸了口气,才继续道,
“那畜生……他……他用强了……”“轰!”仿佛又一道无声的惊雷在脑中炸开!
我浑身剧烈地一颤,怀里的相框差点脱手掉落。眼前阵阵发黑,胃里翻江倒海,
一股强烈的恶心感直冲喉咙。苏振国那张暴怒的、嫌恶的脸,此刻扭曲变形,
变成了一个狰狞可怖的恶魔!“月茹……月茹她……”王奶奶的声音带着哭腔,
枯瘦的手紧紧抓住竹椅的边缘,指节发白。“她哭啊,求啊,都没用!事后,
那畜生丢给她一卷钱,警告她不准说出去,否则……否则就让她和她弟弟在城里活不下去!
”“月茹性子刚烈啊,她恨啊!可她能怎么办?她弟弟还在乡下,
等着她寄钱回去活命……她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王奶奶抬起手,用力抹去眼角的泪,
“她以为自己忍忍就过去了。可没过多久……她发现自己……怀上了。”怀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