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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沉沉,别墅里寂静无声,唯有墙上的钟滴答作响。

温妙坐在床边,穗穗红肿着眼被她哄睡了,可显然很不安稳,抽噎着说梦话:“我不是赔钱货。”

显然在林家,穗穗没少被骂。若是云青琛真的看重孩子,林爱娣也不敢这么对穗穗。

酸涩涌上心头,她手中紧攥离婚协议,指尖微微泛白。

今天在他大步迈来的最后一秒,她抱着穗穗从车后跑到消防通道,才没有被发现。

可如今发现不发现,都无所谓了。

带着穗穗离开,她又能去哪里?

“温妙。”

熟悉的声音骤然从一侧手机中响起,在夜间尤为清晰,温妙吓得心跳如擂,她竟然不小心回拨了前几日的神秘电话。

不是别人,正是温淮。

她怯怯地伸手,男人隐忍怒气,嗤笑一声:“装聋作哑?”

“没有。”温妙接起电话,却不知该说什么:“小叔叔,前几天谢谢你。”

她没资格再向温淮诉说苦难,如今的自己——根本不配。

电话那头声音尾音下沉,似在极力压抑什么:“你刚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她刚才呓语的离婚二字,被男人精准捕捉。

偌大的落地窗前,男人长身玉立,眼底暗潮明灭,他发疯了般此刻就冲去云家接走她。

可——不行。

前几年的教训历历在目,他要循循善诱着来,只有她自己想,而不是自己逼她。

身后的房门突然被推开,温妙猛地挂断电话,云青琛的脚步声传来:“你接穗穗回来了?”

他的瞳仁幽深不见底,温妙见他盯着自己,只觉从未琢磨透过眼前的丈夫。

她垂睫,冷淡点头,不多说一句。

见她疏离的模样,云青琛心头一沉,面上却温柔试探:“今天没什么事,妙妙?”

炙热的暗示落在耳畔,温妙心头发颤,恶心与痛楚如潮水袭来,她猛地甩开伸来的手。

“够了!”

眼前的男人眉眼深邃若玉,摄人心魄,若说丈夫,算是她高攀。可她凭什么,要做他和云柔偷情的垫脚石和遮羞布?

心口灌进冷风,温妙眼圈湿了:“你跟云柔在停车场的事,我都看见了。”

她已经筋疲力尽了,装不下去了。

云青琛眉心微蹙,清俊的面上却并无太多波澜,仿佛除云柔的事都是云烟。

他低叹一声:“与她无关,是我昨天失态了。妙妙,我跟你保证绝无下次。”

“绝无下次?”温妙自嘲勾唇:“不会有下次了。”

她停顿一秒,想起多年前盛夏的那场婚礼,不过是午梦千山。

“我们离婚吧。”

云青琛心头莫名漏了一拍,说不清慌乱的由来,他迅速靠近,倾轧感而下。

“妙妙,离婚?你如今没有工作,没有学历,甚至——没有家人。”

一句句残忍的话把她的心剖析开,如剜心刨骨。

温妙看着他嘴角噙着的笑,只觉浑身发冷。

云青琛攥紧她的秀肩,逐渐攥紧,心头蛰伏的戾气悄然而出:“甚至我们离婚,你连穗穗的抚养权也拿不到。”

“啪——”

温妙猛地给了他一巴掌,浑身颤抖:“你真狠,当初嫁给你算我瞎了眼。”

有穗穗,她就不敢离。

云青琛摸着脸上的巴掌印,心头的不安忽而消失,缓缓勾唇:“是我的错,我买了你爱吃的早餐。”

温妙气得摔门离开,可到了夜半又惦记穗穗,只能回家。

“想吃蓝莓了?”男人身姿颀长,斜靠在二楼,语气察觉不出的亲昵。

电话那头隐约传来云柔的声音,娇柔的滴了蜜:“你不给我买吗?”

穗穗害怕地抱着小熊,眼巴巴:“爸爸,我害怕。”

云青琛看了眼女儿,摸了摸她的头却毫不迟疑离开:“爸爸有要紧的事,别怕。”

温妙心头一阵悲怆,看向穗穗:“回去睡吧,宝贝,妈妈在。”

见她回来,云青琛挂断电话的同时一把拽住她:“你今天去哪儿了?”

温妙报复性回答:“休息下,明天好去云柔家当保姆。”

“你还不辞职?”

见他的语气里带着难得的焦躁,温妙勾唇:“云柔说我辞职需要赔偿大笔违约金,你替我交?”

果然,他在意的,永远是云柔。

云青琛陡然冷了下来,夹杂着一丝不耐:“妙妙,你为了威胁我何必污蔑云柔?她没有错。”

温妙低笑一声:“云青琛,你知道吗?你只有面对她的时候,才会愤怒、生气。”

她早该知道的,他不会信自己。

温妙缓缓转身,语气平静得毫无波澜:“桌上有文件,你回来看看。”

云青琛见她不阻拦,语气放缓了些:“知道你有气,卡里给你转了笔钱,明天带穗穗去买衣服吧。”

随后,他转身离去,甚至余光未分给桌上的离婚协议半分。

只要他有一点在意,都不会忽略那几个大字。自己还在奢求什么呢?

温妙收回眼泪,平静却坚决地拨通那个电话:“小叔叔,我要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