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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静怡呆愣愣的站在那儿,她觉得手中的黄桃罐头有千斤重,不由得手心发麻。
周卫东听见声音,扭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许静怡,走过去把罐头接下来,语气平静。
“我以为你没买到回去了,正好隔壁病床的病友多带了,我用粮票给他换了一罐。”
她看着他指尖还沾着的罐头糖浆,觉得那么讽刺。泥浆顺着裤腿往下淌,在地板上洇出深色的痕迹,她连抬腿的力气也没有了。
倚在枕头上的红梅,一边舔着勺子,一边娇嗔。
“跃进你也真是的,辛苦人家静怡跑一趟,不如把这罐留给静怡吃?”
周卫东把两罐罐头放在床头,铁皮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不用,她不爱吃甜的。”
许静怡的指甲深深嵌入手心,指甲缝里的泥巴混着血珠渗出来。她盯着那两罐几乎一模一样的黄桃罐头,想起前年的时候经济不景气,周卫东把唯一的一个猪油饼塞进她嘴里,自己嚼着剩了几天的干馒头。
此刻他用同样温柔的眼神,将勺子递到红梅唇边。
隔壁床的老太太突然咂舌:
“哎哟这姑娘浑身是泥,千万别把病菌带进病房,快去洗洗。”
周卫东望着一脸尴尬的许静怡,心有不忍,起身把一身干净衣服递过来。
“这是红梅的衣服,先拿去换换吧。”
而此时的红梅看到这一幕,心里酸酸的,自己的老公这么关心许静怡,这正常吗?
她伸手拿出来旁边带血的睡裙,也递给许静怡。
“静怡,你帮我把这一起洗了吧,染上了血再不洗就洗不掉了。”
许静怡没想到小婶提出这样的要求,瞬间怔在原地。一旁的周卫东好像觉得这样做确实有点冒昧了,伸手想要拿过红梅手中带血的衣物。
“我来帮你洗。”
红梅却一手抚摸着还未显身的肚皮,娇滴滴开口。
“宝宝说不想让你走,你看他刚才还踢我了呢。”
周卫东看了看红梅还只是个胚胎的肚子,一脸无奈的摇摇头,没再拦着。
许静怡身体僵硬的接过来红梅手里带血的衣物,水龙头喷出的冷水冻得她指尖发麻,清水撞上血渍的瞬间,一股铁锈味弥漫在鼻腔挥之不去,刺得她眼眶发酸。
她机械地揉搓着布料,想起那年冬天,她去接他回家,回来就发了烧。他连夜守着她,盖住厚厚的被子让她捂出汗,把她汗湿的衣服洗得干干净净,那抹温柔历历在目好似昨天。
可现在她却在洗他和另一个女人,因房事出血弄脏的衣物。
想到这里她抓起衣服狠狠摔在池子里,溅起的水花扑在脸上,分不清是泪还是水。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把衣物洗完,晾在架子上,捧着盆回到病房。
病房里的一位大娘眯起眼睛看了看许静怡,又瞧了瞧一旁的周卫东和红梅俩人,开口道:
“这是你的谁啊,你看把孕妇照顾的真周到。”
周卫东一怔,还没说话,就听见许静怡轻声答道:
“我是他侄媳妇。”
这句话像淬了毒的冰刀剜进他心里,他本能地想要张口辩驳,可又想到了红梅怀着身孕,那还未鼓起的肚皮像是一道枷锁,瞬间锁住了他噎在喉咙里想要辩驳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