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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姐病逝后,我嫁入东宫为妾。

东宫六年,赵承泽待我温柔体贴,小皇孙视我为亲母。

直到自称嫡姐转世,和她容貌相似的柳嘉月出现。

一切都变了。

小皇孙亲昵唤她母妃,骂我是鸠占鹊巢的替身。

赵承泽为她一句,我腹中之子,恐会威胁小皇孙地位。

便给身怀六甲的我灌下红花。

“晚娘,你不过一外室女,能入东宫已是天大的福气,别再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我死去活来痛了三日,鲜血染红床榻,失去已七月大的女儿。

睁眼醒来,我拖着残躯,跪在皇后面前:

“六年已到,还请圣人放我和阿娘离去。”

......

殿角铜漏嘀嗒,我身下鲜血也淌落不停,裹裤一片猩红。

皇后忙叫宫娥扶我上榻,湿意染红眼尾。

“本宫瞧得清楚,承泽心里是有你的,只是如今迷了心,所以才犯下如此错误。”

“再说,你舍得轩儿吗?他可是视你为亲母!”

我伏在榻侧,面色惨白如金箔。

“妾身福薄,不配侍奉太子殿下,也不敢妄做小皇孙母亲。”

“还望圣人怜妾身这六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圆妾身一个将死之愿。”

六年前,我刚刚及笄,盼着来年春日,嫁得一墙之隔的陆小将军。

自称我父亲的安平伯忽然出现,为我改名姜念晚,说要带我回京认祖归宗。

入京后,却是皇后和他以阿娘命胁迫,逼我以嫁入东宫为奉仪。

表面是为照顾病逝嫡姐留下的小皇孙。

实际上是皇后和父亲为保姜家百年荣华。

可从未有人,问过我愿不愿。

我曾拜毒医为师,便给自己多次下毒,但都被救了回来。

皇后无奈,同我定下六年之约。

六年之后,小皇孙长成,便放我自由。

为阿娘活命,我答应了。

入东宫第三年,晋王叛乱,为救赵承泽,我为他硬生生挡下一剑。

此后每逢冬日,便心如刀绞。

赵云轩自幼体弱,我一步一跪,叩上三千阶上的护国寺,为他求来护身符。

更为他调理身体,尝遍百草。

东宫六年,我为赵承泽父子,几度命悬一线。

哪怕他们心若磐石,也为我化为绕指柔。

赵承泽会在我诊出怀孕,抱我在怀,许我正妃之位。

赵云轩会乖巧趴在我腿上,摸着我微隆的小腹问:“阿娘,妹妹什么时候能陪我玩啊?”

日子过于美好。

竟叫我误以为我们真是幸福的一家三口了。

直到镇国将军携女入京。

柳嘉月不仅与嫡姐容貌相似,还被高僧断言是嫡姐转世。

一切都变了。

赵承泽为娶她,长跪乾清殿三日。

赵云轩牵着她亲昵唤母妃,骂我是鸠占鹊巢的替身。

比起赵承泽的失诺,我更心痛于我一手养大的孩子,对我恶语相加。

也是此刻,我如梦初醒。

只想平安生下孩子,带着她离开这座囚笼。

又是柳嘉月随口一句:“姜奉仪也是姜家女,来日诞下孩子,莫不是会威胁小皇孙地位?”

赵云轩眼底浮现不符这个年龄的杀意。

赵承泽则是端来一碗红花。

我跪在地上,磕得头破血流。

“殿下,妾身会医术,早诊出腹中是女儿,断不会威胁小皇孙的。”

赵承泽不信。

他信被柳嘉月收买的太医,说我腹中是儿子。

赵承泽箍住我脸,把红花灌进我嘴里。

口吻如那年圆房哄我一样温柔。

“晚娘,你不过一外室女,能入东宫已是天大的福气,别再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苦药入喉,痛得我灵魂都在发颤。

当看见我落下胎是女儿,柳嘉月眨着无辜大眼:“竟是女儿吗?”

赵承泽眸底情绪晦暗不明,而后又温声安慰:“晚娘,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我望着绣着“石榴”的霞影纱,悲凉一笑:“会吗?”

皇后欲言又止,瞥见又被染红的床褥,终是叹声同意。

“十日后是上元灯节,宫门守卫松懈,你便在当夜,同你阿娘离去吧。”

我趴在床榻,磕头谢恩。

答案是不会。

赵承泽,我们不会再有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