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胎十月，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如今昏迷不醒，她怎么可能不心疼？
要跟顾延城离婚是真的，但她嘴上说不要顾沐霖……
沈烟做不到。
她还是会争一争顾沐霖的抚养权的。
沈烟没办法想象，如果这个孩子落进了姜妧熙的手里，将来会多么地遭罪。
她把外卖盒子盖起来收好，眼中已经多了几分决绝。
欧辰见状一愣，“阿烟，你想什么呢？”
沈烟心中叹一口气，看向欧辰的目光多了几分迟疑。
虽然欧辰跟她是多年的好友兼邻居，对她也多有帮助，但离婚这件事，沈烟还是不想轻易跟欧辰提及。
至于个中原因……
沈烟眸子微垂，低声道：“没什么，看着霖霖受罪，我心里难受。欧辰你这两天能帮我多照看着点霖霖吗？我最近事多，有时候可能来得晚。”
欧辰是儿科医生，三十岁不到已经做到副主任级别，可见其医术精湛。
有欧辰在这儿，沈烟还是很放心的。
欧辰闻言点头，“你不用说我也会照做。只不过——顾延城呢？他是孩子的父亲，怎么只你一个在这儿照看孩子？”
“不提他。”沈烟言简意赅，“那就多麻烦你，我这会儿公司还有事，恐怕得先走了。”
“好。”欧辰颔首，“你不用担心，反正我最近也要值夜班，照看霖霖也是顺带的。”
沈烟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起身匆匆出了病房。
走到门口的时候，沈烟还是顿住了脚步。
她迟疑着回头，看向病房内。
病床上的顾沐霖小脸苍白，似乎连呼吸都很轻，可见这次受的罪不轻。
她这个当妈的为了工作撂下孩子，说走就走，似乎实在太不负责。
但想起顾沐霖先前对待自己的态度，沈烟多少还是有些心寒的。
她强迫自己收回目光，大步离开了医院。
来到公司，沈烟迎面就碰上了乔韵。
“大姐，你来的再晚点呢？”乔韵当即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跟你老公那边的集团好端端的不合作了是为啥啊？你跟外人不说实话，跟我不能说？”
沈烟目不斜视，一路进了办公室。
乔韵一路小跑地跟着，急得不行，“说话啊你。”
进了门，沈烟顺手把头发挽起来扎好，开口语气干脆：“破裂了，马上离婚，还合作个屁？”
乔韵吃惊地张大了嘴。
片刻后她又兴奋起来：“真的假的？那好事儿啊，今儿晚上姐们给你庆祝庆祝，点俩男模？”
“再议。”沈烟从抽屉里拿出文件，扔到了乔韵面前，“世锦赛竞标会的，之后专注做这个，你带着我放心，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乔韵听了面露悻悻，拿了文件翻看，一边翻一边叹气：“这回不会又说的气话吧？也是，有顾沐霖那小子在，你怎么可能舍得离婚。要我说，你儿子让顾家人给教歪了，根本跟你不亲，要他干什么？”
沈烟听了，心里难免梗塞。
她冲着乔韵翻白眼，“你狗嘴吐不出象牙是吗？那么闲要不要带几个实习生？”
“得了，那我宁可跟顾延城结婚。”
乔韵一溜烟跑了。
而沈烟心里头还是留了个刺儿。
其实乔韵说的也不无道理。
顾沐霖如今这样，多少都有顾家人的“功劳”在。
或许，远离了顾家人，他还是会变回小时候那样，对她亲近又依赖。
正想着，沈烟的手机忽然响起来。
看见来电人，沈烟一个头四个大。
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沈烟接通了电话。
“……妈。”
“侬还晓得我是你妈？”
电话内的林若楠一开口，就是浓浓的沪城口音，带着她标志性的阴阳怪气。
“小霖霖住院了，你个当妈的不在病房守着，跑哪里去玩啦？”
沈烟的脾气实在不算好，她孤儿出身，大学毕业后就自己开店，整天打交道的都是三教九流居多，后来自己创立了瑞都，身上的圆滑被隐去，多了几分不外露的狠劲儿。
后来遇到顾延城，她身上的刺逐渐被磨平。
原以为能这样平淡幸福的过一辈子，但偏偏她是董永，找了个天上掉下来的七仙女。
如今“仙女”回到天宫，根本记不得他们有多相爱，沈烟自觉不必再忍着这王母娘娘了。
沈烟淡淡道：“霖霖在医院好好的呢，我托了朋友照看他，您这话从何说起呢？”
林若楠的声音陡然尖利：“孩子都醒了！哭着找妈妈，找不到你，哭得整个走廊都听见了！要不是熙熙惦记着过来看孩子，孩子嗓子都要哭哑！”
“沈烟，你不要跟我说有的没的，半个小时内出现在我面前，否则的话我就让我们霖霖不认你这个妈！”
砰的一声，林若楠的电话挂了。
沈烟深吸一口气，起身放下头发，出了办公室。
乔韵正巧从茶水间过来，看见沈烟要走不由得挑眉，“回去做你的二十四孝好儿媳，好老婆，好妈妈？”
沈烟面无表情地道：“你说，我跟着顾延城回顾家这些年，是不是显得特别贱？”
乔韵一愣，反倒有些替她难过起来。
“谁也不知道顾延城这渣男居然能忘了你们……”乔韵叹一口气，“我有时候都怀疑他是装的。”
沈烟抬起眸子，眼底划过自嘲。
不，不是装的，她太清楚了，顾延城真的，不记得曾经爱过她了。
“得了，我走了，有事发信息。”
折返回医院，沈烟有种淡淡的倦怠感。
来到病房门口，不等沈烟进去，就听到一阵熟悉的轻笑声传了出来。
“……霖霖真是个好孩子，你不怪阿姨，阿姨就很开心了。不过霖霖，你以后可不能那样说你妈妈了，她听到会伤心的。”
沈烟顿住了动作——这是，姜妧熙？
很快，顾沐霖略显稚嫩的声音也传了出来。
孩子的嗓音还沙哑，似乎真的哭过，“……她最讨厌了，她是我妈妈，但她没有保护好我。”
沈烟的手骤然收紧。
顾沐霖还在继续说：“如果她没有闹脾气的话，我也不会吃错东西了！而且，那个保姆阿姨也被她连累，被爸爸开除了！妈妈真的很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