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的赏花会后就是宫宴。
宫宴设在了太极殿,皇帝、皇后、众嫔妃及皇子、皇子妃们纷纷入席。
因也算是家宴,相对随意了些,并不需要按仪式进行。
开宴后,悠扬的乐曲响起,舞者们翩翩起舞。
嫔妃、皇子们纷纷畅谈、畅饮,好不热闹。
皇帝祁正逊年岁已高,膝下的几个皇子公主们大多也已成年。
大皇子祁怀鹏睿智沉稳,5岁就封了太子,从小就被父皇带在身边教养,如今已颇有帝王之相。
太子乃皇后长子,且自三皇子夭折后,皇后膝下只剩下太子和大公主祁钰。
二皇子祁怀骁人如其名,骁勇善战,果敢豪爽,不拘小节。是德贵妃之子,二十出头已立下赫赫战功,被封为骁王。
四皇子祁怀景是已逝惠妃之子,仪表堂堂,阴晴不定,被封为景王。
五皇子祁怀逸洒脱不羁,性子像其母宁嫔,两年前刚一封王便迫不及待的去了封地。
七皇子祁怀瑾是兰嫔之子,原本温和谦礼,只是两年前围猎时摔断了腿,且身体每况日下,于是性情大变,整日冷着一张脸。
兰嫔另育有二公主,已嫁去西城国和亲多年。
祁怀瑾冷眼打量着推杯换盏的一众人。
两年前他摔下马背后昏迷许久,期间做了一个真切无比的梦。
梦中他一模一样地经历了眼前之事,并且很快将毫无预兆的死去。
那个梦境与现实诸般相似,太子在父皇御驾亲征之时监国有方,待他也宛如亲哥哥一般,是他心中最佳的继位人选。
就是在这样一个月圆之夜,父皇封他为瑾王,还赐婚了振国公之嫡女梁玉娇为瑾王妃。
却万万没想到,在一个月后的新婚之夜,他突然七窍流血而亡。
濒死之际,他痛苦、遗憾、不解。
他与人为善,未曾害过人;他温和谦礼,不曾厉色示人。
他的存在未威胁到任何人,残废的他早已没有争夺皇位的资格,为何还会遭此毒手。
仿佛真真切切死过一回,哪怕是梦,他也不想重蹈覆辙。
酒过三巡,众人看似都有些微醉,祁怀瑾却格外清醒。
只见四王爷端着酒杯,缓缓起身,面向父皇,义正言辞道,“父皇,值此中秋团圆夜,儿臣想替七弟说两句。”
四哥?祁怀瑾微微皱眉,回忆着那个梦。
见景王如是说,众人纷纷转头看向这位轮椅上的皇子,眼神中满是同情和悲悯。
好好的一个俊朗少年,却在最好的年纪落了残疾,且两年过去了,腿伤非但没好,反而更加严重了,想必这辈子是离不开轮椅了。
众人不免为他惋惜。
而他恨透了这种眼神!
皇帝看了一眼老七,又转头看向老四,“但说无妨。”
景王开口道,“如今七弟也已成年,但还没有封王,儿臣想请父皇为七弟封王。”
皇帝听后哈哈大笑,“老四说得有道理,确实该给老七封王了,就封为瑾王。不过老七身体不便,就先不必去封地,留在京城养病吧。朕会赐个王府给你。”
台下二人同声道,“谢父皇恩典。”
太子也赞许地看向七弟,面带微笑点了点头,七弟是他的左膀右臂,能留在身边再好不过了。
祁怀瑾看向景王,只见他并没有落座之意,又再次拱起手来。
祁怀瑾面不改色,突然转头大声道,“父皇!”
皇帝的视线被这突如其来的嘹亮声音吸引过去。
祁怀瑾由于身体不便,不能下跪,于是高声说道,“父皇,几位皇兄如今都已成亲,二哥也已定亲,儿臣斗胆请父皇为儿臣赐婚!”
话音一落,刚刚坐下的景王一怔,手里的酒杯不由得抖了一下。
骁王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指着七弟,跟身边的太子打趣道,“哈哈哈,看见没,这小子,着急了!”
太子眼带笑意转头看向七弟。
兰嫔一脸诧异的看向自己的儿子,他并未曾在自己跟前提过要娶亲的想法,今日怎得突然说这样的话。
这段时日,自己也留心为他相看了几位王妃人选,还没来得及和他商量。
皇帝放下酒杯,微微倾身,面带笑意道,“哦?不知怀瑾相中了哪家姑娘?”
此时,所有人好奇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个坐在轮椅上的英俊少年。
祁怀瑾微微躬身,垂眸道,“白安白将军家嫡女。”
话音落下,如同冷水滴进了油锅,瞬间炸开了。
太子微微蹙眉。
自古皇子的亲事就不是简单的两情相悦,而是某种意义上的结盟。
七弟选了初入朝廷为官,毫无根基的白家,无异于向自己表明,他无心皇位。
只是这白家出身乡野,未免太委屈了七弟。
骁王哈哈大笑,“想不到啊想不到,七弟居然看上白家姑娘了!听闻那姑娘自小在乡野长大,七弟可要再想想?”
景王抓着酒杯的手骨节泛白,面上却轻松调侃道,“我倒是听闻振国公之嫡女如今到了婚配年纪,且家世相貌与七弟也般配,七弟不若再考虑一下?"
兰嫔蹙着眉,不满地思忖道,这孩子,怎么突然要娶一个村姑?!
她紧张得看向圣上,心中暗自祈祷他千万不要同意这门亲事。
皇帝思量片刻,哈哈大笑道,“好!怀瑾既已有了心仪人选,朕赐婚便是!”
一语落下,众人惊诧的看向这个九五至尊。
只有祁怀瑾,在垂眸时,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从那个可怕的噩梦中惊醒之时,他浑身冷汗。
如今他要活着,好好活着,不想走到人生终点时仍留有遗憾。
白家无根无基,刚刚入朝为官,他断定自己提了这门婚事,父皇必定会应。
既全了白安北伐之时护驾的恩情,又可达到政治联结的作用。
何乐而不为?
而对他而言,此举显示了自己的退让,可让几位皇兄再次放松对他的警惕。
同时,不给其他人在王府中安插眼线的机会。
一个初来京城的呆傻村姑而已,养在王府里对自己而言,既不会威胁到自己的安全,也不会勾连外界,自己正好可以安心做想做之事。
只是这个四哥为何这么执着于将那个振国公之女塞给自己?
正思量间,景王开口道,“父皇,不如让七弟将振国公和白将军两家的女儿都收了去吧!”
皇帝思量着正要点头,祁怀瑾匆忙开口,“父皇,儿臣身体抱恙,现如今一个王妃足矣,四哥若是看上振国公之女,不若自己收了做个侧妃。”
景王刚欲开口拒绝,皇帝摆了摆手,“罢了!罢了!朕今日也乏了,太子那不是还有个侧妃的空缺么,振国公之女就送去东宫吧!”
闻言,正看热闹的太子手中玉箸脱落,这......怎么竟落到自己头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