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白少情眼眶红了一圈。当年他走时阿齐正去拜访幼时教导过他的吴越巡抚。连告别的话都来不及说他就离开了,当时以为亲王府和江府离得不远,以后还有很多见面的机会,便坦然地走了。没想到这一走差点阴阳相隔了。
看着江梦题这张虽然易了容却依旧精致无比的脸,白少情心中的酸痛一浪盖过一浪,这些年虽然一直在找寻江隐山的下落,却始终一无所获。
“师父……他在何处?”白少情低声问道。
江梦题眼神一闪,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哑声道:“江老先生让你好好活着,不要找他。”
白少情眼眶越来越红,拳头紧握,半响,叹了口气,便再无说话。为何师父当年救了自己却又跟自己如此疏远?
回来的路上,白少情靠在马车里终于忍不住眼泪,任它们滴在衣襟上,脑子中一遍遍回荡着江梦题的话:阿齐说他这么多年最高兴的事不是中举,而是四哥能时常与自己相伴。
阿齐没有想到江家灭门后连最简单的相伴,都不能了。
幼时相伴,少时相知,可是有谁知道,这些年来,自己对阿齐的思念,又何尝不是入骨的。
江草齐喝了刘太医开的药就开始呕吐发烧,一连几天,缠绵病榻,醒的时候越来越少。白少情请了好几个太医跟刘太医一起医治,情况依旧没有好转。白少情在府里发了好几次怒火,丫鬟仆人每日战战兢兢,生怕火烧到自己头上白白掉了脑袋。刘太医怕药再喝下去江草齐身体受不住,与几位太医商量着想要用烧针试着帮他退烧。正商议着,佟管家进来在白少情耳边轻声说了几句,白少情点点头便出去了。
走到正厅时白少情脸色已经有所缓解,见江梦题正恭恭敬敬站着等他,心里的火便消去了大半。佟管家使了个眼色众人会意纷纷退了出去。
“阿齐是不是不大好?高烧不退,呕吐不止。”江梦题开门见山道。
白少情惊诧地望着他,“太医院的一众御医都在这里,正在商量对策。”
“不用商量了。太医们肯定要上烧针了。”
白少情不可思议地说道:“你都知道?”
“世子爷可否带我去看他。”
江梦题转过一扇精美细致的云母屏风,见江草齐睡在床榻上,脸呈焦黄色,几个太医愁眉苦脸不停地擦着冷汗。江梦题心道:阿齐在终南山吃毒药跟吃点心似的,又服过两次剧毒,他需要的是平衡体内的毒素,而不是急于解毒。太医们摊上这位喜欢迁怒的世子爷,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
他跟太医们施了礼,不卑不亢地问道:“刚刚太医替这位小公子把脉是否得出他寸脉沉,尺脉弱?”
几个太医纷纷点头。
“所以便认为他阴血亏虚,喝药怕身体受不住。于是便想用烧针退热。那么众太医有没有想过脉沉表示营气衰弱,此时若是用烧针的话会更加伤营气,加剧高热?”
太医们变了脸色,连连用袖子擦汗,刚刚僵硬的脖子一下子软了,跟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从没见过由太医院大半御医治了好几天病情还能一直恶化的人,偏还看不出得的是个什么病,服了什么毒。这个时候来了个懂行的,这些太医巴不得把床上的这个锅甩得远远的。
“公子有何高见?”刘太医谦虚地问道。
“没有高见。”江梦题垂眼答道,“但可以用我开的药方试试。”
刘太医看向白少情,白少情点头默认了。一干人等总算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