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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魏哲面上露出疑惑,“你没进纺织厂?”

那疑惑转瞬即逝,很快化作一声嗤笑:

“别装了,阮木兰,我知道你多么爱撒谎,前世......”

他大约也不想暴露自己是重生者的事实,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可阮木兰却知道他想说什么。

前世,阮青梅隔三差五,就要给阮木兰构陷一点罪名。

阮木兰给她送碗饺子,她吃完后就上吐下泻;阮木兰跟她争执几句离开,她第二天就鼻青脸肿;阮木兰再也不敢接近她,她转头就在家里割腕。

于是,阮木兰在魏哲眼里,就下了毒、打了人、带头霸凌了她。

阮木兰想解释,可是魏哲不信,魏哲说她撒谎成性。

闹得最凶的一次,他冲到纺织厂播音室,告诉全厂,阮木兰是偷走姐姐人生的小偷,直接导致阮木兰评选高级技工失败。

往事已经隔世,但想起来还是好痛。

阮木兰深吸一口气,突然举起手里的铅笔刀,在自己脸颊上划了一下,鲜血立刻汩汩流出。

“你做什么?!”

魏哲骇然松手。

阮木兰声音平静:

“纺织厂要求相貌端正,我现在已经毁容了,你应该相信,我进不了厂了吧。”

魏哲没想到她会这么自证,一时愣住,随即狂喜,扔下阮木兰就去找阮青梅了。

甚至都没问一句,伤口疼不疼。

不疼,一点不疼。

阮木兰将眼泪忍回去,快步走进废品站。

这年头,工作好坏几乎全凭关系,阮父是个清高的人,不肯礼下于人,因此,阮家才被分到垃圾分拣临时工这种谁也看不上的岗位。

前世,阮木兰运气好进了厂,阮父心疼阮青梅,最终也没让她来废品站报道。

可这一世,阮木兰来了,还跟站长以及几个老员工相谈甚欢。

大家伙见她是个小姑娘,又那么瘦弱,就都说,不要她翻垃圾,坐在屋里计数就行。

阮木兰心中一暖,刚要开口,屋里电话响了。

站长接起电话,竟然是魏哲打来的。

他语气并不算客气:

“陈站长,我听说,你们废品站新来了一个叫阮木兰的临时工?”

“你们可得小心点,她手脚不干净。”

短短两句话,站长脸色变了,老员工们看向阮木兰的眼神,也满是警惕和打量。

阮木兰心一沉,只觉无比愤怒。

为什么,她一退再退,魏哲还是不肯放过她!

“那个,小阮啊,”站长挂断电话,终于开口,“你还是跟大家一起收拾破烂吧。”

他指了指堆成小山的垃圾堆。

阮木兰沉默不语,走到臭气熏天的垃圾堆旁,就开始分拣。

没有一个人主动来帮她。

一下午的时间,她的手掌都磨破了,才终于收拾完。

好在,她的辛苦不是毫无收获,她找到了不少需要的书籍。

一下班,她立刻去供销社,买了一支铅笔。

买完后,她擦擦额头上的汗,正要往回走,却突然发现这条路有些熟悉。

仔细一看,才发现,她所在的位置,就在红星纺织二厂旁边。

而此刻,厂门外,正围拢着一群人,中间簇拥着一男一女,正是魏哲和阮青梅。

魏哲推了一辆崭新的进口自行车,正红着脸,被大家起哄:

“魏主任真不愧是物资调配局工作的,这么紧俏的自行车,魏主任出手就是崭新的。”

“这是想追我们厂新来的姑娘吧?阮青梅,你怎么这么有福气。”

“就是就是,物调局掌控着咱们整座城的物资,真要嫁给他,这辈子不用愁喽。”

阮木兰在旁听着,手指指甲掐进掌心。

他们说的没错,物调局是这个年代油水最丰厚的岗位。

可是,阮木兰上辈子,却从没因他职务之便,获得一分一毫的好处。

她曾经求他,帮妈妈弄一台进口的缝纫机,因为妈妈年纪大了,腰疼得直不起来了。

可他只是冷笑:

“活该,小偷的帮凶,真是罪有应得。”

至于她生日时想要一包金贵点的糖果,那更是不可能的。

魏哲会骂她不要脸,以权谋私,嚷嚷着要去举报她。

可现在,都不用阮青梅开口,他就弄来了闪闪发光的日本自行车。

多么鲜明的对比,多么讽刺的清正。

阮木兰不想再看,低头,快步离开了厂门口。

魏哲眼尖,看到了她的背影,猛地抬起头来。

“魏主任,怎么了?”

阮青梅细声细气地问。

“哦,没什么,就是觉得那人的背影有点眼熟。”

众人就都笑:

“这话说的,魏主任难道跟那女人同床共枕过不成,怎么连人家的背影都能认出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