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我朝男女皆可做官考科举。

与我青梅竹马的陆子潇,寻了个科举同伴。

他们日日同去书院温书。

甚至连科考的客栈,也是定在了一处。

他当着我的面振振有词,那些往来书信也从不避我。

“不过是同伴罢了,寻常得很。”

可后来,那女子却得意洋洋地告诉我。

陆子潇啊,他是明知故犯,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闺中密友为我担忧:

“许是误会?你们俩可是打小的情分,他心里哪有谁比你更重?”

再后来。

他二人双双名落孙山,我却得了举荐,入了国子监。

我轻笑:“我从不屑跟旁人去争那点所谓的情分。”

与陆子潇相识多年,他一丝一毫的变化都难逃我眼。

今日相见,只一眼,我便知他不对劲。

他神思不属,眉宇间难掩焦躁。

席间,他甚至连茶盏都差点拿错。

最要紧的是,他的目光频频瞟向窗外。

“在等谁?你那位科举同伴?”

他眉头微蹙,望向我时,下意识收回了目光。

“嗯......有个学问上的难题,想请教她。”

“你们往来的书信,给我看看。”

我朝他伸出手。

他似是没料到我如此直接,才扬起的笑意霎时僵在脸上。

“以往那些信,你也不是没瞧过。”

我只摊着手,并不接话。

态度再明白不过。

“婉婉,不过是同伴,时常探讨学问再寻常不过,你这般是何意?”

我与陆子潇青梅竹马,相识近二十载。

他极少用这般愠怒的神情质问我。

我的心猛地一抽。

我想,大约是被我说中了。

像是要证明自己坦荡。

陆子潇终究还是从袖中取出了一张折好的信笺,放在桌上。

恰在此时,他家的小厮匆匆跑来,递上另一张字条。

字条上写着:“随你,她若寻你,耽误的是你的功课,与我何干?申时我若在书院门口等不到你,你我便不必再见了!”

申时。

眼下刚过未时,离申时不过半个时辰。

我面无波澜,看向慌忙想把字条收起的陆子潇。

“所以,等会儿的戏,还听吗?”

确实,以往陆子潇与那位‘科举同伴’的往来书信,我都瞧过。

她名唤柳依依。

陆子潇给她信笺的抬头,总带着几分旁人没有的亲昵。

对此,我面上未露分毫。

那些累牍连篇的书信,我曾当着陆子潇的面粗粗翻阅过。

初识时,柳依依便在信中试探:“听闻郎君已有佳期,你我这般结伴温书,恐有不妥。”

他回信道:“......不过探讨学问,何来不妥。”

对方回信语气轻快:“言之有理。”

自那以后,他们便常在书院互留座位,有时还捎带些点心吃食。

再往下翻,看到那些约定清晨共读、互作提醒的字句时,我心口猛地一窒。

陆子潇总说备考辛苦,分身乏术,早已断了给我晨昏问安的书信。

未曾想,那些清晨时分,带着惺忪睡意的温存软语,他竟是给了旁人。

这般逾越分寸、若即若离的往来,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

可偏偏,一旁的陆子潇神色自若,仿佛浑然不觉。

似乎在他心中,只要面上装得足够坦荡,一切便都合乎礼数,无可指摘。

他骗过了自己,便也以为骗过了我。

将信笺还给他时,我面上是带着笑的。

他伸手,想像往常般抚我的发,被我避开。

他只得讪讪收回手,温声道:“我早说过,定不会让你受委屈。如何,这下可安心了?”

......

念及此,心头微凉。

雅间内,陆子潇看了看外头天色,又望向我。

他叹了口气:“婉婉,我如今课业繁重,委实不易。”

“午后本就与她约好,要一同探讨策论的。”

“你就不能体谅些吗?”

我压下袖中微颤的手,唇边勾起一抹笑:“好,你去吧。”

他未及细想我今日为何这般“通情达理”。

只急匆匆起身,快步离去,片刻也不愿耽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