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提笔,蘸了蘸自带的墨水,眼神落在试卷上。
第一场,语文。
目光扫过印刷略显粗糙的试题,他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作文题目:《我的心愿》。
阅读理解,《红岩》节选。
古文,《论语》数段。
基础知识,字音、字形、标点……
分毫不差!
四十年的记忆如同昨日重现,清晰无比。这些题目,这些陷阱,他闭着眼睛都能默写出来。
周围的考生大多神情凝重,有的紧锁眉头,有的咬着笔杆,教室里弥漫着紧张和纸张摩擦的沙沙声。
而林凡,却已是胸有成竹。
他没有丝毫犹豫,落笔如飞。
不需要像前世那样苦苦思索,更不需要担心时间不够。一九七七年的首次恢复高考,考虑到考生们荒废学业已久,试题难度并不算高,甚至连答题时间都给得极为宽裕,不成文的规矩是,只要把会做的写完即可,并不强求全部完成。
但林凡不同。
他要的不是及格,不是过线,而是碾压!
是让所有人都看到,他林凡,回来了!
他不仅要做完,还要做得完美!
楷书工整,笔力遒劲,一个个答案精准地落在答题区域。基础题、阅读题、古文翻译,对他而言如同探囊取物。
当笔尖停留在作文题目《我的心愿》上时,林凡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心愿?
对于这些在迷茫和压抑中度过了十年,终于看到一丝曙光的同龄人,或者饱经沧桑的中年人来说,他们的心愿或许是考上大学,改变命运,吃上商品粮,或者仅仅是回到日思夜想的城市。
但对林凡而言,一个拥有未来四十年记忆的灵魂,这个题目简直是量身定做。
他略一思忖,笔锋一转,直接将题目改为了——《我为祖国建设发展》。
这个年代,最正确、最响亮的口号,莫过于此。
但他写的,绝非空洞的口号。
他结合自己领先四十年的见识,将未来国家发展的几个关键节点和方向,巧妙地融入到一篇充满七十年代特色的,积极向上、饱含热情的文章之中。
字里行间,既有符合时代背景的青年热血,又隐隐透露出超越时代的远见卓识。论据扎实,逻辑清晰,情感真挚,却又恰到好处地挠到了阅卷老师最期待的痒处。
没什么,比他这个“过来人”,更懂这个时代需要什么样的“心愿”了。
最后一笔落下,林凡轻轻吹了吹墨迹未干的作文,满意地点点头。
他抬腕看了看手表——从开考到现在,仅仅过去了二十分钟。
足够了。
他站起身,拿起试卷,动作干脆利落。
“唰!”
他的起身,像是在寂静的池塘里投下了一颗石子。
所有埋头苦思的考生,都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头,目光聚焦在他身上,充满了惊愕和不解。
这么快?放弃了?
就连站在讲台前,一直留意着考场纪律的那位年约四旬、戴着黑框眼镜、神情严肃的男监考老师,也皱起了眉头。
他看着林凡径直走来,眼中掠过一丝惋惜。
又一个被耽误,自暴自弃的年轻人么?
林凡将试卷正面朝下,轻轻放在讲台上。
“老师,我交卷。”
声音平静,没有丝毫波澜。
监考老师眉头皱得更紧,带着几分“朽木不可雕”的意味,伸手拿过试卷。
他本想例行公事地扫一眼,却在目光触及卷面的一刹那,动作顿住了。
字迹工整,卷面干净得不像话。
目光下移,第一题,正确。第二题,正确。选择、填空、翻译……一路看下去,竟是行云流水,几乎找不到任何错误!
监考老师的呼吸微微一滞,扶了扶眼镜,难以置信地翻到作文。
《我为祖国建设发展》?
好大的口气!
他沉下心,仔细阅读起来。
开篇立意高远,中段论述结合实际,引经据典,结尾展望未来,充满力量。更难得的是,字里行间那股子超越同龄人的成熟和自信,跃然纸上!
这……这是一个下乡知青能写出来的文章?
监考老师猛地抬起头,看向林凡的背影。
少年脊背挺直,步伐稳健,没有丝毫慌乱和心虚,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这小子……
监考老师心中巨震,再看向那份试卷时,眼神彻底变了。
那是一种发现璞玉的惊喜和震撼。
此子,绝非池中之物!
...
林凡走出教学楼,冬日的阳光照在身上,驱散了些许寒意。
考场外已经有些人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或低声交流,或默默等待。
他没有急着回家。下午还有一场数学考试,路途遥远,来回折腾不划算。
他走到操场边沿,找了个避风的台阶坐下。从带来的布袋里,掏出一个用报纸包着的、还带着温热的烤土豆。
这是早上母亲陈梅特意塞给他的,怕他中午饿肚子。
剥开焦黄的外皮,露出里面金黄软糯的瓤,香气四溢。
林凡慢慢地吃着,目光平静地望着操场上稀疏的人影。
一切,都在按照他预想的轨迹进行。
“铃铃铃——”
语文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
很快,考生们陆续从教学楼里涌出。
有人兴高采烈,有人垂头丧气,有人则表情麻木。
林凡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白钰。
她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蓝色旧棉袄,脖子上的灰色围巾似乎更紧了些,清秀的脸上带着考后的疲惫,眼神里有些茫然。
白钰也看到了坐在台阶上的林凡,快步走了过来。
“林凡!考完了?你……你早就出来了?”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惊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