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眉头紧蹙,似乎是瑟缩了一下,起身寻着叫声走了出去。
灵堂中归于平静,一个黑影迅速从房顶坠落,无声无息的朝棺材走去。
……
苏婉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异常,她驻足脚步微微蹙眉,回头看向了挂着白幡的灵堂。
夜晚有凉风吹过,显的萧瑟又惊悚。
苏婉抬步回去。
灵堂中和她离开时没有什么区别,安静的落针可闻。
她蹙眉片刻,眸子微微眯起,抬步朝棺材走去,却在最后一步时顿住了脚步,目光定格在了地上。
那里,有一片枯黄的树叶,不知何时飘了进来。
苏婉弯腰,将那片叶子捡起来。
片刻后,重新回到了蒲团上跪好,不知是冷的还是怎么,她手脚慢慢冰凉,面色微白。
那片树叶在她手中,也被攥成了粉末。
他终究,还是生疑了吗。
……
许是伤口没有得到及时的处理,苏婉半夜时发起了高热。
守在门口的小厮后半夜都害怕的躲了起来,所以并没有人发现苏婉昏厥。
赵清莹是第一个来到灵堂的,也不是说她多么孝顺,只是想瞧一瞧苏婉的狼狈,顺便讥讽一番。
毕竟当年二人为了争江忱序,可是结下了不小的梁子。
赵清莹也是权贵之女,被千娇万宠的长大,这辈子唯一受过得挫折,都是苏婉给的,她怎么会不讨厌她呢。
只是刚进门,她就吓了一跳。
“苏婉。”
她叫了好几声,倒在地上的女子却没有一点反应,赵清莹想起老夫人死的那日。
她之所以怀疑老夫人的死和苏婉有关,就是因为那日,她和苏婉发生了口角,苏婉说,老夫人给了她一套十分华贵的宝石头面。
都是孙媳妇,她自然不高兴,就想着去寻老夫人也要一套,可是她叫了一声,老夫人都不吭声。
她就上前推了推她。
然后,不知何时已经咽了气的老夫人被她推的侧过了身,那张枯黄的脸,瞪大的眼睛,直直看着她。
赵清莹吓的一口气没上来,连尖叫声都没有发出来,就双眼一翻昏了过去。
她觉得,一定是苏婉在报复她。
她也许不如她心眼多,但自认也不算蠢,所以,苏婉一定早就知道老夫人没了,才故意设计吓她。
只可惜,只是怀疑,如此没有逻辑之言,根本就没有人相信她。
“你,去看看。”她咽了咽口水,推了自己身侧的丫鬟出去。
那日老夫人的死像,已经给她带来了阴影。
小丫鬟畏畏缩缩的上前,闭着眼睛将手探向了苏婉的鼻息,只是刚一碰到,就立即吓得弹跳而起,收回了手。
尤其,不远处还摆放着一口棺材,更为渗人。
“怎么了?死了?”赵清莹连连后退。
赵清莹的第一想法是,一定是江忱序干的,他寻苏婉报仇了。
“没,没有,人是热的,应该是昏厥过去了。”小丫鬟结结巴巴。
赵清莹长舒了一口气,瞪了丫鬟一眼,“那你叫什么。”
吓死她了,还以为苏婉被江忱序给暗杀了呢。
知道人没死,她胆子就大了不少,走上前将苏婉身子翻了过来,“好烫。”
她缩了缩手,“怎么烧成了这个样子。”
这时,原本应守在门口的小厮才匆匆回来,瞧见赵清莹都吓了一跳。
这位主儿今日怎么来这么早。
“三少夫人。”
赵清莹面色不悦,“你们干什么去了?大少夫人高热昏厥你们不知道吗?”
小厮看了眼倒在地上的苏婉,面色有些难看,紧张不已。
大少夫人不得宠,谁会将她放在眼中,这些日子他们躲懒,大少夫人也不理会,自然都会松懈。
愈发肆无忌惮。
“玩忽职守,你们好大的胆子,秀儿,通知管家,昨夜守夜之人,通通仗责三十,再有下次,立即赶出府去。”
江夫人如今算是半个甩手掌柜,赵清莹说话还是十分有用的。
那几个小厮跪在地上,连求饶都不敢。
“再寻几个婆子来,将她抬回去。”
赵清莹嫌弃的看了苏婉一眼,惩罚下人并非是她可怜苏婉,而是自己半个当家人的身份。
苛待长嫂的名头,她可不担,纵使她背地里做了不少这种事儿。
秀儿立即领命出去,
苏婉突然发出了一声嘤咛,睁开了一双迷蒙的双眼,许是被烧的,她眼中还带着一屡茫然。
赵清莹趁她不清醒,还用鞋尖用力朝苏婉腿上踢了一下。
不是厉害吗,不是对她耀武扬威吗,如今不还是样样不如她。
不得公婆喜爱,夫君是个病秧子,生的又是个赔钱货。
这些,都是赵清莹自认为可以压她一头的资本。
可她还是讨厌她,因为她就是个狐媚子,很会得男人喜欢,不论是江忱序,还是江书宴,都对她视若珍宝。
连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夫君,都曾觊觎她的美色。
苏婉痛苦的蜷缩了下身子,口中喃喃自语说着什么。
赵清莹没有听清,便伏下身子,才总算是听清她断断续续说的话。
“老夫人,我不是故意害你的。”
“你别来找我,我求求你,别来找我。”
赵清莹一双眸子瞬间瞪大,不可置信的看着苏婉。
老夫人当真是她害的!!!!
她先是震惊,随后就是狂喜。
谋害祖母,这可是天大的罪名,足够将苏婉抓起来,斩首示众了。
秀儿找来了婆子,就要拖苏婉出去,赵清莹立时阻拦,“你们都退下,别动她。”
说完,就直接跑了出去。
……
忱园。
江忱序仰躺在摇椅中,双腿搭在了小几上,微阖着眼,闲散的姿态将他身上的冷气驱散了一些。
那张脸的线条却依旧冷硬。
“属下将…大少夫人支离了片刻,探了老夫人的尸身,并没有中毒的迹象,至于是不是其他死因,时间有限,属下还来不及细查。”
江忱序缓缓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
“主子,会不会是咱们多虑了,老夫人毕竟是江秦的亲生母亲,应该不会被害才是。”
“应该?”江忱序抬眸,平静无波的眼看着风宿。
风宿立即垂下头,“等晚上,属下再去探。”
“嗯。”
房中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风宿突然说道,“主子,昨夜,属下是有机会,可以杀了那个人的。”
江忱序点在扶手上的指尖突然顿住。
他自然知晓,风宿说的那个人是谁。
风宿见主子不说话,眼中爆发出森冷的寒意,“主子,那个女人欺您骗您,害得您差点死在西北,难道还不足以让你对她狠下心吗?”
那个人的名字,是主子的逆鳞,这四年来,从不允许任何人提及。
可如今仇人就在眼前,为何还要隐忍。
有风从窗棂吹进来,吹动了书案上的宣纸,发出沙沙声。
江忱序没有说话,目光定格在了那些宣纸上。
半晌,他才缓缓开口,“把书案扔了。”
她的画技出神入化,可字迹却难以入目。
她说,等成亲后在新房中摆上一张书案,让他教她簪花小楷,他们日日对窗习字,看尽四季繁花。
那日回来,他就寻工匠打造了这张书案,放在了房中,夜夜坐在那里,期盼着那一日的到来。
杀她,自然容易。
江忱序微微合上眼,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
可凭什么,凭什么让她如此轻松的死去,如今的日子,不才算是更为痛快的惩罚吗。
感情上的事儿,是他蠢,他认。
可她欠他的,也得还。
风宿以为是主子狠不下心,应下之后又说道,“就算不取她性命,昨夜应当也够她熬的。”
江忱序抬眸,看着风宿。
“属下昨夜学猫儿叫,狠狠吓了她一番,属下看她那模样,估摸着也要吓出病来。”
闻言,江忱序突然之间陷入了沉思。
“幼稚。”他突然说了一句,缓缓闭上眼睛,往事儿不堪回首,不想也罢。
“二爷,二爷,出事了。”风凌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
苏婉被拖去了江夫人的院子。
她烧的迷迷糊糊,似是半昏半醒。
江夫人看了眼她的模样,不怎么确定的看向赵清莹,“都病成这个样子了,你确定她不是说胡话?”
“母亲,正因如此,说出的话才可信不是,若是不心虚,她为何要那么说,又害怕什么?”
江夫人觉得赵清莹说的有道理,可此事非同小可,一旦闹开,对江府可并不是好事儿。
她不喜欢苏婉,是因为她和江忱序的那段过去,可如今,人毕竟是她的儿媳妇。
“你父亲不在府中,此事儿还是等你父亲回来再说吧。”
江夫人虽刻薄,但不是个愚蠢的,不敢私自处置。
赵清莹眼珠子转了转,说道,“不用等父亲,府上不是有一个现成的人吗。”
江夫人微怔,旋即有些不快。
那个贱种?
“母亲,此事儿由他来处置最为合适,若祖母之死当真和苏婉有关,那咱们正好可以借他的手给处置了,传出去,究竟是苏婉谋害祖母,还是二哥恨极报复,谁又说的清呢。”
一箭双雕,又除了眼中钉,又甩干净了污名,她们没有半分的损失。
至于外界传言,那还不是风往哪吹往哪倒。
江夫人的一双三角眼微微眯了起来,似乎是在沉思赵清莹所言的可行性。
对那个贱种,她是十分厌恶的,尤其是她两个儿子都不成器,他却风光回朝。
一个庶房的庶子,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