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疯话?」
「你害我与晨曦分别多年,世子对你有怨理所当然,我未降罪于你,你反而跟我耍起脾气?」
林景和高高在上等着我道歉,像这九年的每一次一样。
但我只拿出张画押的卖身契,不卑不亢递给他。
当年替嫁后,我想尽一切方法逃跑,绝不做断翅的鹰。
甚至以死相逼,才让尹家与王爷定下九年之约。
我暂替王妃留在府中,用九年,换一生自由。
林景和不记得这事。
可我每天靠数日子才有睁眼的勇气。
「王爷,我已经安排好了所有事情,不会影响到你们生活,明日一早,我便独自启程。」
林景和一把将我的卖身契撕成粉碎,怒斥:「你敢!」
「你既已进了林府的门,去留就由不得你说了算。」
尹晨曦假意劝我。
「妹妹,就算你再想争宠,也不该用这些话来气王爷啊。」
「今晚有去南蛮的车次,王爷您看——」
她眼里的期待快溢出来。
可林景和沉默片刻,只说:「三日后,你替晨曦走个过场,城外自会有人接应你回府。」
「这三天,你就好反省,别再痴人说梦。」
说完,他命侍卫把我关回房。
门锁前,林烁不屑嗤笑:「离了林府,你又能去哪?」
「我生辰快到了,你要是不好好准备,我新仇旧账一起算,绝对要你好看!」
他说完自顾自跑走,仿佛给了我天大的施舍。
曾经,林烁生辰是我一年中最期待的日子。
只有这天,他才会像儿时那样喊叫我娘。
而林景和也终于记起我的劳苦,肯正眼看我。
可现在,我好想逃。
这只是我失去自由的日子啊。
至于生辰礼。
我看向桌上尚未完工的半成品,低头盯着自己手心。
这双手曾能举动北漠最重的弯弓百步穿杨。
可如今在过度的操劳中,拿起细小针线也会发颤。
我怔怔叹气,还是继续绣香囊。
就当临别礼吧,也快完工了。
可忽然,一支利箭将香囊刺了个对穿,锐利箭头离我眼睛不足三寸远。
我吓得划伤了自己。
赤红的鲜血滴落,林烁却趴在窗口大笑。
「娘亲新教我的,你再欺负我娘亲,下次射的可就不是这死物了。」
「这是给你的生辰礼。」
我叹了口气。
自他年初的一场大病后,我就开始准备了。
香囊里安神香的原料,是我跪了九千云梯求来的。
「我才不要你的破烂,也不要你!」
「像晨曦娘亲一样会射箭会骑马的娘亲才酷!」
我如坠冰窟。
可就是他,和他的晨曦娘亲,剥夺了我骑马射箭的自由。
我盯着眼前这张愤怒又得意的脸,忽然想起。
大婚夜,等待我的只有一个烂醉如泥的丈夫。
他温柔地叫着尹晨曦闺名,砸了满屋东西让我滚。
可我身边,是哭嚎不止的婴儿。
尹夫人来时曾劝我。
「只要你养大这个孩子,王爷也会高看你两眼,到时爱人亲人,王府奢靡的生活都是你的。」
「你定不会再想回到一无是处的北漠。」
我抱着孩子守了整夜,终是舍不得,让他在这吃人的王府孤苦伶仃。
可九年,我只换得个伤痕累累。
更被我爱过的两个男人恨之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