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那个正在砸牌匾的熟悉背影,“哇”的一声吐了一大口血。
“停下!你给我停下!!”
我踉踉跄跄跑到许良昇身边,按住他的手。
许良昇一把将我甩开,朝着我啐了一口。
“我呸!老子是你亲儿子,结果你把铺子传给三叔那个老不死的,既然这样,那就谁也别要了!”
“你把秘方都告诉三叔了不告诉我,处处向着外人,你拿我当你儿吗?!老子从小跟着你学**雪晶糕,最大的愿望就是拿到秘方继承铺子,把雪晶糕发扬光大,可你呢?!”
他双目含泪,眼眶赤红,手下动作不停,抡着一把铁锹将铺子砸的稀巴烂。
许良昇彻底失控了。
围观的众人在一旁指指点点。
“你看看这孩子养的,都说养儿防老,这是防了个什么啊?”
“他妈妈走的早,是许老白把他拉扯大,没想到这孩子直接被养歪了。”
“要我说许老白也是,放着一个雪晶糕秘方谁也不告诉,连自己亲儿子也瞒着,现在就连铺子也不给,放谁身上也受不了啊。”
众人你一眼我一语,将这场热闹看的津津有味,面上满是戏谑。
我看着儿子不断打砸的背影,脑中晕眩感越来越强烈。
再醒来时,屋内静悄悄的。
许老三递来一杯水,叹了口气。
“醒了?你那好儿子把铺子砸了个干净,最后拍拍**走了,二哥,你真是养了一个好儿子啊!”
我定定盯着天花板,眼神没有焦点。
儿子一走就是五年。
这五年里,我身体越来越差,病入膏肓。
五年前我被许良昇气狠了,从此每到夜里就会咳个不停。
再加上我身体一直亏空的很厉害,如今能活到五十,都是个奇迹。
一直吊着我这口气的,是执念。
儿子一别五年,我想临走前看他一眼。
但这愿望好像注定实现不了了。
这天夜里,儿子打来了电话。
我按下接听,他焦急的声音从听筒传了出来。
“爸,你手里还有没有余钱了?小香生病了,需要化疗,我们这些年一直没回家,就是怕你见了担心......我们搭上了所有钱,如今小香到了治疗的关键一步,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儿子声音愈发哽咽,听的我一阵心焦。
小香是我的孙女,今年刚三岁,身体一直不好。
我静静等他发泄完,颤着声轻轻道:
“你是我儿,我肯定不会让你们因为钱的事发愁。小香今年都三岁了,还没真正见过爷爷呢......”
我们父子俩说了很多。
挂断电话后,我从床上起身,拿出了压在铺盖下的钱。
我数了很久,手都有些颤抖。
两万七千六百三十二块。
这是我攒下来准备为自己治病的。
但我活了这么久,也够本了。
当晚,我将钱转了过去。
虽然不多,但能救急。
忘记又过了多久,我身体愈发不好。
昏暗的小屋里,我整夜整夜的咳嗽,身边空无一人。
我的意识愈发混沌。
看来,我等不到儿子了。
想到这,我挣扎着起身,进了灶房。
这次的雪晶糕,我没有滴血引香。
我的血已经引不出香了。
最后一次开炉,我只做了四块雪晶糕。
一块给儿子,一块给儿媳,一块给孙女,一块给许老三。
做完这一切,我的脚已经沉的挪不动。
我用最后的力气给儿子写了一封信。
随后,我把四块雪晶糕,连带着信,和我整理了半辈子的笔记,都放到了床头柜上。
永远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