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双脚钉在原地,腰椎处的创口还在抽痛。
裴舒宛抹了下眼角,委屈巴巴地埋进哥哥怀里:
“沐瑶姐姐是不是还在生气前两天给我磕头的事情呀......”
在裴斯言变脸之前,我低下了头:
“走吧。”
裴家里我的痕迹,还没彻底清理干净。
裴斯言只顾哄怀里的人:
“你怀孕吸不得油烟,还是让许沐瑶做。”
我坐进裴舒宛专属的劳斯莱斯,在水痕未干的座位前定住了。
裴舒宛哎呀一声抱着哥哥的脖颈,羞红了脸:
“沐瑶姐姐看到了啦......”
“跟你说了不要在车上弄的嘛,羞死人了!”
“座位这个样子你让沐瑶姐姐怎么坐嘛?”
裴斯言将扑过来的娇小人儿稳稳托住,轻声低语:
“是,都是哥哥的错,顾着给院长打电话,忘记喊司机清理。”
“放心,许沐瑶她不敢......”
边说他边抬眼看我。
却没有看到我以往都会展露的崩溃痛苦。
我一脸平静脱下外套,直接摊开坐下。
裴斯言皱眉,感觉胸口闷着一股躁郁。
车开到半路,终于忍不住开口:
“许沐瑶,你总捧着手机什么意思?”
“狗屁家人,你是不是在外面认什么哥哥弟弟了?”
他完全没有察觉自己语气中的在乎甚至是嫉妒,敏感的裴舒宛却恨得眼眶红了。
我将视线从安排好的私人航线上离开,淡然回道:
“没什么。”
裴斯言还要再问,却对上裴舒宛委屈的兔子眼,没说出的话硬是吞了回去。
车停住,我发现没回裴家。
而到了海岸码头。
裴舒宛下车,十指扣住裴斯言,笑得无害:
“今天是我和斯言哥哥的宝宝三个月生日,他答应带我出海庆祝。”
“作为感谢,带你坐哥哥送我的新游艇,希望你也喜欢啦。”
驶向公海后,裴舒宛撒娇支开裴斯言。
他转身入厨房,叮嘱别放裴舒宛不爱吃的葱姜蒜。
然后顿了下,让厨师额外炒两道清淡的素菜。
因为我不能吃辣。
裴舒宛走近时,我在甲板发呆。
想着裴家还没烧掉的东西,只想赶紧处理掉然后离开。
她开口冷笑:
“许沐瑶,十年了,你脸皮怎么这么厚?一直赖着裴夫人这个位置不放。”
“斯言哥哥宁愿被人非议也要和我这个养妹生宝宝,他多嫌弃你还不懂?”
“别以为裴家二老护着你就了不起,难道你能用死鬼爸妈那点战友情绑架哥哥一辈子么?”
面对她侮辱烈士父母,我再也不想忍了。
伸手就要去撕挠她。
裴舒宛早有预料,直接尖叫喊救命。
趁我不留神,她用力一推,我摔向海面:
“去死吧!”
海水涌入口鼻,咸腥呛得我喘不过气。
浮沉之中,看见裴斯言似乎要跳下来:
“沐瑶!”
裴舒宛死死拉住他:
“沐瑶姐姐想打我肚子,自己脚滑翻下去了......”
裴斯言眼神瞬间冰冷,任由裴舒宛只扔给我一个救生圈:
“敢动宛宛和孩子,那就自己游回来。”
手里的救生圈早被扎穿,迅速变瘪。
我扬手呼叫,一下被浪头扑灭。
再浮起来时,游艇已经远去。
一小时后。
岸边,裴斯言看着没有人迹的海面,呼吸越发沉重。
他怒喝出动所有船只,搜寻一整夜,只捞到干瘪的救生圈。
另一头,我被快艇载往私人机场。
登机前,我掏出被泡坏了的手机。
毫不留恋地扔进垃圾桶。
看,裴斯言,我彻底放手了。
从此,天涯陌路,后会无期。
5
裴斯言发着呆,没发现裴舒宛醒了许久一直喊他。
“斯言哥哥!你在想什么?”
裴斯言猛然回神,将裴舒宛扶起来抱着,柔声道:
“没什么......还有没有不舒服?医生检查了,你和宝宝都很好。”
裴舒宛抓紧衣领,深嗅他身上的气味:
“可是一想到昨天甲板上,许沐瑶恨不得把宝宝打死的样子,我就好害怕......还好她自作孽,摔到海里去了。”
随着她的话,裴斯言脑海再次浮现了我在海浪中挣扎的苍白面孔。
手机震动,他迅速划开。
搜救队发来的还是那句话:
【没有夫人的任何踪迹。】
他烦躁地抿唇,将手机甩到一边。
许沐瑶曾经是国家二级游泳运动员,就算没有救生圈,游几公里回岸边完全不在话下。
找不到人,只能是她又作妖想引起自己注意。
但她又能去哪里?今天之内,肯定自己乖乖滚回来了。
思及此,裴斯言冷下眼,让助理停止搜救。
哄着受惊的裴舒宛吃完午睡,他回书房处理公务。
秘书告知他,裴老爷和太太明天就从欧洲回来。
他即刻想起,后天就是父母的结婚纪念日,每年裴家都会举办隆重的宴席。
这样的场合,身为儿媳妇的许沐瑶自然是必须出席。
想到没有音讯的许沐瑶,裴斯言拧紧眉头,最后还是微微叹气:
“让礼服店准备几条最新款的裙子,按夫人的尺码。”
秘书有些愕然:
“那礼服是要送到......?”
裴斯言顿了下,这女人离家出走还能去哪?
沈家父母曾给女儿买下一套公寓,但嫁给他之后,许沐瑶从来没有去住过。
现在怕是也只能去那里了。
直到宴会前夕,我依然没有任何现身的动静。
下班回到家中,裴斯言忽然觉得家里死气沉沉。
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消失了。
走进主卧,看到被子隆起的身影,他才松了一口气。
拽开领带不耐烦地说道:
“终于舍得滚回来了?这次倒是有骨气,三天......”
话还没说完,大床上的人掀开被单,扑入他怀中。
鼻端是浓郁的香气。
我从来不用这么浓的香。
裴舒宛抬眼对上裴斯言晦暗不明的眼睛:
“哥哥你在说什么?该不会以为我是沐瑶姐姐吧......”
“她这小性子也耍得太过分了,我打电话要道歉她都不接,是拉黑我了吗?真小气......”
裴斯言这才想起来,自己早就让我滚到佣人房去睡了。
看到裴舒宛躺在我们的婚床上,他蓦地觉得有些碍眼。
但还是紧了紧怀里的人儿,安慰她不用管我,明天爸妈的宴会她不敢不现身。
可直到宴会正式开幕,我毫无踪影。
裴家夫妇挽手出现,裴舒宛连忙挽着裴斯言的手臂迎上去。
她摸着下腹,泪眼朦胧:
“爸,妈......你们马上就要有孙子了。”
裴母眼神冷硬,语带警告:
“别喊爸妈,我们从未认过你是裴家人。”
“斯言意气用事我们管不住,但不代表你可以在我们面前耀武扬武。”
裴父不满地看着裴斯言:
“瑶瑶呢?这样正式的场合,应该和妻子携手出席,你不懂吗?”
6
人人都以为裴舒宛被裴斯言如此娇宠,定是裴家的掌上明珠。
只有极少人知道,裴家夫妇从来不承认这个裴斯言强加入的所谓养女。
她以为自己熬了十年,熬到怀孕,熬走了我,终于可以登堂入室了。
没想到还是得不到裴家长辈的一个点头。
裴舒宛下意识靠入裴斯言怀里,想寻求抚慰。
蓦地,倚靠的臂弯一空。
裴斯言与她隔开距离,收敛神色回答父亲:
“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沐瑶要花时间准备,助理已经去接她了。”
宴会步入**,裴家所有人都要上台祝酒。
可裴斯言身边的位置还是空空的,他嘴角紧绷着,一直盯着门口。
心中全是酒精浇灌不下去的烦闷。
忍不住拿出手机,将我从黑名单中放出来,咬牙拨通我的电话。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冰冷机械女音重复着,一字字捶打他的神经。
就在裴斯言耐心耗尽之时,大门终于被推开。